画画是一个过程，然而看到最终作品的人往往是看不见创作过程中煞费苦心且不计其数的修改的。在7月12日发表于《公共科学图书馆-综合》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通过X射线揭示了埃及底比斯墓地中3000年前的画作是如何一步步完成的。

　　“将X射线分析法应用于古埃及壁画研究真是一项创举。”未参与这项工作的欧洲同步辐射装置化学家Marine Cotte说。

　　近年来，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与艺术史学家合作，通过X射线荧光技术探测隐藏在著名画作表面下的颜料颜色和描摹线条。每种颜料都有独特的化学成分，用X射线照射画作，并测量它们如何被吸收，科学家可以对画作表面和下面的颜料进行指纹识别。这项技术让科学家看到艺术家掩盖的错误，以及逐层的颜料迭代如何造就著名画作。

　　这类工作大部分在博物馆或实验室进行，因为小型、便携的物体能够被拿到机器前。然而对地下墓穴壁画进行这些操作则十分困难。因此，一个由艺术历史学家、埃及学家和工程师组成的跨学科团队将两台便携式X光机带到古墓中，使研究人员能够在不破坏壁画的情况下观察其表面下的部分。

　　包含图坦卡蒙墓在内的底比斯墓地有数百座古墓，每座古墓里满是纪念死者的画作。许多艺术史学家认为这些画作代表了古埃及绘画的顶峰。“对它们进行X光检测并不容易：将这些设备带入墓穴意味着携带精密仪器穿过沙漠，去往游客难以进入的禁区。

　　一旦进入闷热潮湿的墓室，工作就变得缓慢而艰苦。扫描一小块区域可能需要3个小时，因为蹲伏着的科学家只能一厘米一厘米地工作。研究合著者、比利时列日大学艺术保护学家Catherine Defeyt在谈及墓穴工作时说：“那时你可以感受到人类的内心世界。”

　　当研究者们分析数据时，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许多埃及学家认为，埃及墓穴绘画数量庞大，需要流水线作业，艺术家没有返工重做的空间。然而，公元前1279年至公元前1213年统治埃及的拉美西斯二世的一幅著名半身画像的X光片显示，其下面还有一幅更早的肖像。该团队在论文中写到，此前对拉美西斯二世的描绘包括一个较矮的王冠、一根不同的权杖和一条修改过的项链——“这是一次与工作中的画家灵魂的非凡邂逅”。

　　丹麦的埃及学家Thomas Christiansen没有参与这项研究。他说，壁画修改次数之多让他感到惊讶，隐藏的细节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和欣赏这位古埃及艺术家”。作者指出，画家们为什么要修改作品及细节，例如改变手臂位置，如今可能“无法探寻真相”。Christiansen推测，这些修改表明一位大师级艺术家设计了这个画作，由学徒们涂上颜料，再由大师来做出改正。他说：“为实现一个艺术理念，他们付出了比我们想象中更多的努力。”

　　“埃及人修改画作的事实挑战了许多科学家的假设，他们认为埃及艺术是预先计划且精确的。” 该研究的主要作者、法国索邦大学埃及学家Philippe Martinez说，“我们可以看到，没有完美的事物，但凡事都是伟大的，因为它们由人类创造。”（郭悦滢 赵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