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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这些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时间:2023-09-18 09:21 点击次数:87

  半个月前,一位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突然发我消息,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事情。我有些惊讶,上大学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关系渐渐淡了。突然联系,讲的都是一些心酸故事。他说自己陷入迷茫、不知所归。我记得他在北京有不少同学与朋友,应该可以聊天倾诉吧。但他却说,他在北京其实没什么朋友。

  我突然意识到,大学毕业这几年,许多同学遭遇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学校岁月的单一路径——刻苦学习、考高分,已一去不返,大家都被推入职场环境,主动或被动地被社会改造。

  八月底,我回到老家四川,与一些中学同学小聚。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一起经历过汶川地震和后来的余震,感情一直很好。大学毕业后,我们每年必聚两次,一次在暑期,一次在春节。聚会中我发现,过去和善的人变得孤僻,本来温柔的女生变得冷漠,曾经的风云人物在毕业后渐渐沉寂……借着聊天,我慢慢知道了几位同学的工作和生活变动,以及毕业这几年的心理变化。以下是他们的故事(名字均为化名)。

  他希望别人叫他落落。高中班上,人人都有外号,毕业很久,我们都用外号相互称呼。但他却有些伤感地告诉我,“不要再叫原来的外号了,叫我落落吧。(研究生)毕业之后,我的人生就一路滑落,感觉再没有回到高光的可能了。”

  他是个性格腼腆的人,学习很用功,但这种用功更多来自一种习惯。“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否则浪费时间”。考上好大学之后做什么,他一直都不太清楚。他家境普通,父母一直期待他以后进入体制内,在高考报专业时,也考虑了这个因素。落落的本科、研究生都是985,毕业后进入北京一家机构,做某种精密仪器的设计,工作具有保密性质。

  岗位稳妥、收入不错,工种看起来也很酷。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应该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父母也是这样认为的,在落落拿下这份工作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开始重新装修房子,并计划在老家给儿子再买个新房子,这样也方便说亲。

  但父母只是普通工人,辛苦大半辈子,供他上完研究生,没什么余钱。所以,购房的钱只能由落落出了。他的年薪有30万,看似不低,但月入不高,只是年底奖金多些。而北京的房租和生活成本又高,只能算勉强过活。落落把房子首付给到父母后,过得很拮据。平常同事一起聚餐,他往往不去。性格腼腆的他,应付不来那样的场合。

  落落也想过,把钱拿去买老家的房子并不合适。但父母的理由很充足:北京落户不易,有了孩子,终究要在老家上学。房价逐年在涨,当然要提前买。落落最后妥协了。他从来不善于争辩,尤其是对父母。日子过得窘迫,他便减少开支,吃穿俭省,也不出去玩。最大的娱乐也就是在游戏里充一点小钱。他也认为,给父母钱是应该的。周围同龄人都是如此,工作后都把钱给父母补贴家用。读研那几年,他不能挣钱给父母,一直颇有愧疚。

  落落性格柔和腼腆,不与人争辩,吵架都是他先低头。他用心找了三四个月,也找到了女友。二人相处一年多,见过家长,开始谈婚论嫁。这时女方才发现,落落的收入没有自己想的那样高。毕业这五年,他在单位的收入几乎没有变化。体制内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没有野心,也没太大可能往上爬,未来收入恐怕长时间都是目前的水准。

  落落能理解对方的决定,但他感到很痛苦。这痛苦让他开始正视自己的未来发展。体制内当然很稳,但在上升之前,要坐多年冷板凳。他骨子里觉得,男人应该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但他的收入显然不够。向外看,市场化的企业里,在差不多的位置,他可以拿到远高于现在的薪水。于是,混杂着对目前岗位的悲观预期、对家庭的责任感,还有加薪的诱惑,他快速地跳了槽。

  但一个月后他就后悔了。他没有提前做功课,全凭冲动跳槽,去了后才发现,市场化机构除了要做原本的工作,还有大量应酬。对他这样宅且略微社恐的人来说,这简直要命。应酬往往要喝酒,一喝就喝到凌晨,他甚至喝到胃出血。

  在医院病床上,看着屋顶的灯,他觉得自己陷在泥沼里,怎么都走不出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流水裹挟的树叶,随波逐流。父母说体制内好,他照做;为了装修和买房,过拮据的生活,他照做。为了薪酬和发展,他跳槽了,却陷入自己最不擅长的应酬困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成为怎样的人。好像怎么选都是错的。

  他想休假,递交了申请。傍晚时分,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联系他,询问近况。他很高兴,以为有人关心自己了。朋友听完他的事情,突然问:“能不能借我五万块钱?”原来他被公司辞退了,房贷要还,孩子要上学,一家三口要吃饭。

  “我当时好难过,我真的以为有人关心我!没想到是找我借钱”。落落久久地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透了。不仅是因为在他难过时无人在意,更在于这五万块,他其实也拿不出来。“但凡我有钱,我都会借给他,但我没有。”

  落落把手机通讯录里所有的朋友故交都翻了一遍,找到曾经关系不错的朋友发了消息。最后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回信息给他。

  后来我问他,能不能把这些故事写下来。他苦笑道,哈哈,写吧,至少说明我还有点用。

  我问他最近怎样,他回复说,正在考证。“其实我也不知考来做什么,但找点事情做,我才不会被压垮。”

  张雀一直都很努力。高考她卷不过其他人,只上了上海的一个二本学校。大学期间,其他人在玩,她却在学习,绩点一直保持在专业前三,后来拿到了保研的名额,去了一所211。保研成功的那天晚上,她沿着黄浦江行走,高兴得甚至蹦了起来。一个有名号的学校意味着将来更好的工作机会。

  不过,研究生毕业时她才发现,很多企业不只看研究生学校,更看重本科的院校。而她的本科院校名不见经传,一些大公司甚至都不给她面试的机会。她感到很挫败,读研两年,花了家里那么多钱,原来一点用都没有。后来有家大型公关公司给她发了offer,她想都没想,直接去了。

  张雀不擅长交际。大学的时候,因为总在学习,室友都觉得她的勤奋给她们造成压力。即使她去图书馆学习,室友也在背后说闲话。她曾试图和她们开诚布公地谈谈,但室友们表面上说没事,私下却依然议论她。

  没想到公关公司也是一样,这里尤其注重关系维护,小团体盛行。当张雀迟钝地感到某种异样时,她已经被同事排挤了。他们背着她说八卦和闲话,交给她的任务也隐含着各种各样的坑,但没一个人提醒她。她的直属leader说话柔和、轻声细语,看起来态度好极了,但并不会给到任何真切的帮助。

  那一年多时间,她过得极为挫败,工作推进缓慢,人际关系糟糕。她几乎每天都会哭,但她没有任何发力或改变的锚点。一年半后,她跳了出来,去了一家小公司。全公司人数都不超过10个,而且分散在两个城市。研究生同学聚会时,有人问她哪里“高就”。她只能尴尬地笑笑。那一刻,她反问自己,读研两年读了个什么?一个看起来好的学位吗?我最终来了这么个小公司,就算不读研也能进去的小公司。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本科毕业直接工作,至少多了两年工作经验。很长时间她都陷在这种自责里。

  那年圣诞节,很久不见的一位学姐来上海出差。她俩沿着人民广场到南京西路漫步,在满满的节日气氛中,拍了很多照片,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学姐听完了她的情况后说,“工作就是很辛苦的,无论哪个公司都一样。经常加班、工资少、公司没名气、人际关系复杂、业务线莫名其妙……这些恼人的事总会出现。关键要看,你在工作里能学到什么,什么能让你以后的路走得更好,其它都是虚的。”

  这些话似乎点醒了她。对学校光环的祛魅、对职场生涯的重新梳理,让她决定以后好好规划职场道路。她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你若要做成一件事,想要真的让人生改变,那么你性格中80%的特质都需要改变。”

  她开始去学习职场课程。简历怎么写,面试时怎么沟通,怎么梳理履历,怎么明确目标?业务方面,目前的岗位需要做好哪些事情,怎样才能得到提拔,提拔后会涉及到哪些业务条线?职场沟通方面,怎么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怎么做既能扛事又能甩锅?

  学习过程很痛苦,因为有很多东西和她原有的认知、性格相违逆。但可能因为有了大目标,她竟然一一走了过来。“就像弹了一个手指,click,突然之间,我就站在这里了。”

  那一年她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沉稳、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会用假面和同事沟通,给人的感觉是变得不好惹了。她后来跳回了大公司,这是她做了很多功课、精挑细选的一家公司。进去后,她变得很活跃,和同事们建立起比较好的关系,能向leader争取利益,也能扛下许多业务指标。

  回头看去,张雀觉得,前三年的自己真是个小女孩,什么也不懂,只会哭。但经历过后,真的改变过后,才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问题,换一种视角,就不成问题了。”她后来把“认知升级”挂在嘴边,交朋友也开始看重对方的成长潜力、认知水平。“倒也不是看不起人,只是挫折就在那里,能跨过和不能跨过的,是不一样的人。”

  朱林的经历有点儿曲折。他高考刚过一本线,但父亲找关系塞了点钱,让他拿到一所排名靠前的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为了宣传自身实力,高中母校还把他的名字和被录取的学校做成横幅,挂在教学楼上。朱林想低调一点,但没办到。

  “德不配位”的朱林,非常珍惜读好学校的机会。他的专业是哲学,第二学位修了法学,日常忙得脚不沾地,甚至因为太忙不能陪伴女友而导致两人分手。他的知识点很扎实,只是不擅长考试。面对一众学霸,他也取得了不错的绩点。因为大学生涯很充实,他对未来的设想非常乐观。有这样好的文凭和绩点,他有时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实力和运气都不错。

  但毕业时,出了岔子。全国联网的系统里没有他的名字,他是个“黑户”,拿不到学位和毕业证。那一刻,朱林几乎崩溃了。同学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规划着读研还是工作,进大厂还是出国,他却变成一个异数。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输给他们,他也知道文凭就是一张纸,但没有这张纸,就没法敲开许多企业的面试大门。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默着,同学们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出学历的事,只能敷衍道:“我爸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我没什么心情。”

  这也是真事。之前他父亲购入一些资产,价格也曾水涨船高,但现在时移世易,资产砸在手里,要么有价无市,要么只能亏损变卖。他爸为此焦头烂额。有时候朱林也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来这所名校,老老实实去自己该去的学校,会不会更好?四年时间,难道一切都归零了吗?

  朱林也没法责备父亲,他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才走关系。他依然记得父母当年的打拼。有年小学寒假,他从五线城市的老家到一线去找父母。早上四点多,天都没亮,父母起来,把炉子燃好,准备早点,推车去卖。父母在前面拉,他在后面推,手都冻得发麻。遇到雪深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跌个趔趄。忙活完回去,他的手肿到两倍大,手指都合不上。他只是寒暑假才来陪陪父母,而父母一年四季都如此,辛苦多了。父亲一直告诫他:“要好好念书,去个好学校。以后有了体面的工作,就不用像我们这样辛苦了。”

  朱林不怪父亲,只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高中没尽全力,大学获得了不属于我的机会,命运总会收回他的馈赠。”学哲学的他,甚至强迫自己以乐观角度思考,现在收回学历,总比以后收回好,那时的损失就更大了。

  但找工作依旧很难。没有本科学历,他只能去做没有学历要求不高的工作,比如电话销售、房产中介。做房产中介,都只能找小的、没名气和保障的公司。他甚至去过涉嫌诈骗的小公司。作为销售,他们需要给客户一个个打电话,推销假古董。朱林曾经联系上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被话术打动,打算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买这个古董。朱林心里过意不去,他把老太太的电话背下来,离开公司后用私人手机和她联系,告诉她不要买。老太太说他“心善”,以后定有好报。朱林只是笑了笑,他还在偿命运的债,他不想因为赚钱而丢了良心。

  这件事被领导知道了,工作也就黄了。他读过书,尚有良知和道德。有两年多的时间,他都在这种工作里打转,换来换去,回去还要和父母说一切都好。

  或许因为他的道德与责任心起了作用,后来一位领导看好他,在跳槽时把他一起带走,进入一家中型肉制品加工厂。这是大多数本科毕业生不愿去的一份工作,但朱林却好像见到了一点曙光。他约做房产中介时的好友邱田出来喝酒,酩酊大醉中,他一只手搭在邱田的背上,另一只手拍着胸膛,几乎是哭着说:“我感觉终于熬过来了!”

  邱田也认识我,他跟我说,朱林以前从不说自己大学的事。他挺懂法律,说事情总是一语中的,但问他有没有读过大学、毕业于哪儿,他从来不说。邱田不知道朱林的过去,他总觉得朱林很神秘。但他能感受到朱林背负的压力,在情绪的冰山下,应该藏着丰富的故事和经历。

  在肉制品加工厂,朱林还是一样努力。他本来做销售,却什么都愿意尝试,仓储、养殖场,甚至文档工作他都努力多做一点。他很快摸清了这家加工厂的业务逻辑,并针对所处的销售部门做了一次改革,竟然把营收拉高了五倍。进入加工厂才半年,他就升职为部门主管。

  一年之后,和加工厂有合作的一家快餐大品牌集团,给他递来橄榄枝。他去和师傅(带他来加工厂的领导)讲这件事,师傅说:“你应该去,这是你应得的。”

  在入职的那一天,在CBD的高楼里,他对着明亮的玻璃,看到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终于把生命拨回了正轨。“大学无忧充实的时光,就像一场梦,我进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里。毕业时才从梦中惊醒,只能一步步重新爬出来。”

  四年的名校梦,再经过四年的底层拼搏才回到正轨,就像是某种命运轮回。经历过那些黑暗崩溃的时光,他知道,没什么是熬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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